嬴华将头盔重重磕在几案上,楚越刚搭起来的肉干墙霎时土崩瓦解,她不满看向嬴华,嬴华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被怒气压下,他气呼呼背过身,谁也不理。
“你怎么了?谁惹你了?”楚越问道。
嬴华没好气道:“张仪!”
“那你去找张仪啊,你为什么要对我发脾气?”楚越不解道。
嬴华瞪了她一眼,“谁对你发脾气了,刚才是不小心的。”
他伸手,将楚越从地上拽起来,“不要总待在屋子里,出去走走。”
楚越挣开他的手,不满道:“不是你跟我说,外面危险,让我待在屋里不要乱跑,你好奇怪。”
“那是战时,现在都打完了。”
嬴华不由分说,拽着楚越就往外走。
河水宽广,嬴华和楚越坐在河边,落日映射在水面,碎金粼粼,河岸两旁水草茂盛,随风轻摇,余晖中的蒲阳城,宁静而肃穆,嬴华望着蒲阳,视线久久不曾挪开。
“秦得上郡十五县,东至河西上郡,东北至固阳,都将尽秦掌控之中....可是...”
嬴华低头,长叹口气,“战士洒血,才换来的城池,很多人都死了,就这么白白还回去,我不甘心。”
他侧首看向楚越,“我和你说的话,你不能告诉别人。”
楚越对上嬴华视线,秦制,诽谤君王,是重罪,他有很多话想说,却不能说出口,将军只需要奉命而行,可他不是杀戮的机器,而是个人。
他清楚秦国在这件事上的利得,却也放不下同袍的牺牲,他们曾众志成城,要攻克蒲阳....
阳光照在嬴华眼眸,他浅褐色的瞳眸愈发清澈,旷野无边,晚风寂静,水声潺潺,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楚越转过头,“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张仪克蒲阳后,奉命出使魏国,秦军并没有撤兵,驻扎在蒲阳,等待进一步军令。
秦军依旧高度戒备,预防魏军来袭,但已经胜利,也不如过去紧绷,张弛有度,一半戒备,一半原地休整。
休整的时候,嬴华和几个‘兵马俑’便带楚越出去玩。
埋釜的埋釜,捡柴的捡柴,洗菜的洗菜,一个‘兵马俑’指挥楚越道:“你去看看有没有鱼上钩。”
河水清澈,不远处一根钉入河床的木楔上,拴着绳索,装着诱饵的鱼篓,是昨天傍晚嬴华放下去的。
楚越望着不远处的鱼篓,不知怎么,脑海中闪过放鱼篓的时,从她面前游过去的一条黑蛇。
先秦时,生态非常好,好的让楚越脊背发毛。
“怕什么,那蛇没毒。”嬴华目不斜视。两巴掌拍掉了自己腿上的蚂蟥。
楚越往后退了三步,生怕蚂蟥沾到自己身上。
草丛中传来簌簌微响,昨日那条蛇的样子还在眼前,楚越有些动摇,但要是这么回去,又会被那群‘兵马俑’嘲笑。
她咬咬牙,脱了鞋。
河底石子硌人,楚越前怕蛇后怕蚂蟥,每一步都走的战战兢兢。水并不深,很快她指尖就勾到了鱼篓的系绳,用力一拽,将竹子编成的瘪筐拉到了自己面前。
楚越抱住鱼篓,扭头就往岸边跑。她跑得很快,好像有蛇在她身后追,蚂蝗快叮到腿上,动作幅度一大,水花飚溅,漫天如雨下。
冰凉的河水落到她头上、脸上,凉浸浸的,她跑得更快了,不远处有人注意到了水中异样,丢下手中的东西跑了过来。
楚越一上岸,就对上嬴华蹙眉打量的目光。
“有水鬼在追你吗?还以为你掉水里了。”
楚越丢下筐子,仔仔细细检查自己小腿前后,确定没有蚂蟥粘在身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哦,你怕虫子。”嬴华笑着捡起地上竹筐,往里扫了一眼,他朝楚越招手,“你看看,这是什么?”
楚越凑上前一看,筐子里没有鱼,只有一条漆黑的水蛇,嬴华猛地将筐子朝前凑,楚越被吓了一跳,躲闪不及,一屁股跌坐在地。
“哈哈哈。”嬴华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