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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1927年 伊利诺尔州(1 / 1)

看着完整健康、身穿警服的菲利普;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跌落下来。

特纳,你瘦了。

耳畔突然想起的音节让我怀疑这句话的来历,我没有看到菲利普张开他的嘴巴,但是声音的的确确已经被我的神经元确认是来自这个时空里。或许这是我对我们可能尚存的幻想吗?

还是对活着的渴望而产生的错觉。

如果菲利普就这样一枪送我去见上帝,我丝毫没有怨言。我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时间已经溜走了太多太多次,如果可以的话,多希望我遗失在未知世界里的全部时间在这一刻拼凑起来,将我和菲利普的重逢变成永恒。

利益、利益、利益。这些年我利用我对酒精的超凡感知能力,帮助无数的人获得金钱和权利,而换来的只是形如枯槁的我的骨血依然在这个贪婪成性的世界里行尸走肉。

对菲利普的记忆,已经异常淡漠在我不敢面对的蓝黑色夜空里里。

“特纳……”

我一惊。

因为这次,菲利普的上下唇略微张了张。他是在叫我!

我再也控制不住,这些年与心狠手辣犯罪团队的行动并没有让我坚强凶狠;喉尖涌上来带着铁锈味的灼烧感,我死死的咬着下唇,任由咸味进入我的口腔,胸腔突然爆出尖锐的刺痛,好像有人拾起了地上的玻璃碎片拧我的心脏。

泪水如注,不断的在我由于紧张紧绷的锁骨上敲出密集的鼓点,我的抽泣声与菲利普重重的呼吸声渐渐重叠。

啪嗒。

铁器从高处坠落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菲利普的枪擦着我的耳朵掉落在地上。

一双颤抖的手覆盖住我的脑袋,温暖的感觉让我感到恍惚。一段记忆仿佛行驶着极速列车飞快的冲劲了我犹如基因链一样的记忆图层中,这股温暖似乎在多年前隐约出现过……和着一股酸涩的葡萄味到和清新的薰衣草味儿……

一个黑色的身影在我的视线中不断放大,温暖的胸膛向我大张着、敞开着……

菲利普……

我在心里大喊着,嗓子像吞了火碱一样灼热的发不出声响。

就当我们心胸马上处在同一水平线、灵魂即将交融的一瞬间,火山喷发的炸裂感在耳边迸发!似乎是一辆车突然从墙的一侧冲过来撞上了我的身体;整个世界就像海绵一样快速压缩,温暖感化为乌有,眼前的光亮慢慢消失,完全变成了黑暗虚无……

我奋力的睁开眼睛。

本能让我一把推开了还没有享受到血缘相接带来安全感的温暖怀抱。

抱歉,菲利普!我还不能跟你走!虽然原因我无法对你解释,但是我还不能被抓住!

我祈祷着菲利普与我心意相通,但是很明显他什么也没有感知到,棕色的眼睛疑惑的看着我。

是威胁和不信任!

长期与法外之徒的交往让我很容易判断其他人对我的态度和从微小表情上观察他们的想法。

菲利普现在觉得我对他有威胁!

我努力的压制住身体的战栗,不停的对抗着身体的恐惧,冷静思考。

枪!

没有时间去想这么多了,对不起了哥哥!

“特纳,没事的,你不要害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菲利普的声带恢复了运转,大声的对我说。很明显他已经注意到了我的目光!由于他是被我推到一边,现在手枪明显离我的身体比较近!

听着菲利普的话,似乎目标不是我,而是一个距离我很远的名字。

可现在我的心思全在那把枪上——无论菲利普对我的态度是怎么样的,这把枪就是我奔向自由的最重砝码和最大保障。

我象征性地朝菲利普点了点头,身体却已经向前倾斜了不少的角度,我的手像发现猎物的眼镜蛇,在一霎那间就冲向了那把枪,一阵恍惚间,那把枪已经稳稳出现在了我的手里。

只是那么一瞬间,枪就从地上对准了在我面前的——金色头发的警察——我的哥哥——菲利普!

我冷冷的看着他,脸上的泪痕好似在一瞬间凝固。求生的欲望已经占据了对亲情的渴望和对满屋子喷溅血液的恐惧。

他惊愕。迷茫。

也许一开始,就没有人想过杀了彼此。

那把枪冰凉的触感让手上的伤口痛感不断放大,让对着菲利普的枪口不断抖动。

面对这把枪,感到绝望的不是正被枪口对着的菲利普,而是手持这把能决人生死、斩人情感的无情器具的我!

我向我在这世间可能唯一的亲人——我的哥哥举起了枪。如果他向我冲过来要抓住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开枪让自己彻底孑然一身!

这时候一阵慢吞吞的脚步声从门口传过来,在宽大的走廊里发出深沉的回响。

我没有选择了!其他的警察涌进来,我一定会没命的!

一步、两步……我慢慢后退着,走到了离我不远的早就破碎——或许是我亲手打碎的窗户边,手上的枪不停的上下移动,目标却一直是菲利普的脑袋。

“特纳……我没想……”

菲利普的声音很小,像自言自语的呢喃。

可惜,我再也不会听到这句话的后续了,因为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奋力的朝斜侧方奋力一跃,用身体把格挡我求生之路的剩余玻璃彻底撞碎!眼眸里对于这间屋子的最后记忆是菲利普向我伸出的手,我甚至分不清他是想拉住我还是想抓住我……

不过只是一瞬间,所有的想法都被劫后余生的窃喜感给占领。我感觉天空的阳光突然变得倾斜,风突然灌满耳道,撞击玻璃的刺痛感从后腰传来,坠地的瞬间,尾椎骨让耳旁响起了叶枯枝折的闷响,电击般的麻木直冲天灵盖,喉咙里似乎要翻涌出酒味儿。

慢慢地活动着身体,草地的寒意正透着我的肋骨缝钻进我的身体里,手臂的擦伤却像烈焰灼烧一般火辣辣的疼,仿佛有人拿着砂纸在伤口上反复打磨,这两种感觉在身体里流动冲突,最终交融。

控制不住自己的平衡,站起身的过程中连续打了好几个滚,却还是奋力的向前蠕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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