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婆娘那时候可是拦着不让考的,还是我劝她想开的,现在萱姐儿有了出息了,她倒事后诸葛亮了。要是当初随了她的主意,那才是祖坟的烟被按熄灭了呢。”
于是差役们恭维他道:“那您孙女有这样的出息,还是您当初有远见,那时候谁舍得送女孩念书呀。”
“可不是?”祝大江喝不成酒了,就抿了一口汤。
孙红玉收完酒端菜进来,听到丈夫半截子话,心里酸酸的,但是祝大江说得也不算太错,于是她也反驳不出什么,只是沉默地将桌子上的吃干净的盘子给收走了。
一通乱糟糟地招待完人,家里门口都是散了一地的炮竹纸,孙红玉又去扫院子,时而来几个道喜的人上门,又端着笑脸去招待,到了夜里,那股子兴奋劲也已经去了大半。
孙红玉心里虽然仍然高兴祝翾的出息,可是白日里祝大江的话又压在她心上。
她一个人坐在摇椅上,边晃边想心事,沈云进屋看见婆母一脸心事,就上来关心她:“母亲,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坦吗?”
孙红玉摇了摇手,只是说:“我想了很久以前的事情,萱姐儿如今有了这样大的出息,可是我越想从前越觉得她差点被我耽误了。所以总不是个滋味,我对她不好,到老了还沾了她的得意与福气。”
沈云听了也沉默了,过了一会说:“我也是没有见识的人,也是差点耽误了她,好在她自己挣出去了,挣到了这样的出息。”
孙红玉就说:“我虽然以前对她不算好,可是我自问我那时候没有过坏心,想故意让她不好,我是好心的啊,可是怎么会差点办了坏事呢?我想不明白,人起了好心却差点做了坏事,这又是怎么说呢?”
沈云也不知道怎么说,她自问她之前也不过只比婆母好一点而已罢了,两个女人一起坐着都想不通这种事,祝翾考中解元突破了她们以往的认知,于是孙红玉总结道:“可能我是没有见识的人吧,这世界是有见识的人才能做主,我没有见识却乱做有见识的人的主,所以才差点坏了事了。”
她看向沈云说:“家里早就是你当家了,萱姐儿的出息太大了我们都不懂,所以她以后要做什么我们别管了,我们根本管不明白,反而害了她,但是她比我们俩有见识,她以后如果在信里指挥家里要做什么要配合什么,就全听她的,准不会错的。”
“哎。”沈云答应道。
孙红玉又说:“你下面那些孩子我也不管了,爱咋样就咋样吧,我也不会管,只要不做不法之事害人就随便吧。
“我是一只老母鸡,搞不明白怎么孵凤凰蛋,虽然那几个没萱姐儿灵敏,但是就那样吧,各人有各人的运道,不是我能一下子搞明白的。我就好好养身子,多活几年,再看看咱家孩子还能有多大的出息。”
说完这些,孙红玉长长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压在了沈云的心上,沈云觉得自己也是差不多的人,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要开始老了。
……
祝翾自从中了解元,出入都更加招人艳羡了,她的房东因为她甚至不要房租了,祝翾要给房租,对方就说:“你如今是贵人了,贵人能租我家屋子住那是给我家招福,怎么还能要钱呢?”
祝翾还是把租金给了房东,道:“若是因为我中了举人就贵了,就可以这样白住人家的房子,那有悖我的初心。”